光 輝

「炸彈？」達斯想起來小丑跟他說愛琳薩和別人打起來了。

在耶夫還沒有詢問更多之前，達斯已經轉身離開。

「耶夫這裡交給你。」

「你要去哪裡？達斯大人？」耶夫慌張地喊道。

「找愛琳薩。」達斯露出一張臭臉。

達斯很快消失在森林裡，隨著濃霧消散，視野更加清楚。

「愛琳薩！」他對著森林喊道，不知走了多久，一個聲音回應了他。

「盜夢影書！」

這是司佳媛的聲音，達斯循著聲音而去，從樹林縫中，看到遠處那一個總是一臉疲憊的女人正攤開書大喊。

達斯覺得科技越發達，會引起人類越趨近實現中二。

司佳媛啟動武器的模樣簡直跟施法一樣。

她的臉倒映著電子光，手操作著上面的觸控板，強大的磁波啟動，三片金屬片向彼此射出干擾波長，包裹裡面的杜蘭常，在強大的磁波干擾下幻覺開始。

受到腦部電波干擾，視覺與其他感知受到支配，杜蘭常精神開始渙散。

杜蘭常前一秒還在奔逃，下一秒從頭暈目眩中醒來。

他注意到四周是瀰漫死亡氣息的廢墟城市，他瞇起眼，對於周遭的事物感到不悅。

然而這地方不陌生。

殘破的屋瓦，像是戰爭後的遺址，沒有屋頂的房子，剩下半面的牆，有的土牆到處有乾掉的血漬，有著還保由血掌印或者隱約看到臉孔的肉末黏在上面。

牆角或者路上都有屍體或垃圾，也可能兩者混雜在一起，也可能都不是。

在這裡的人不是被遺棄卑劣種，就是要正準備做骯髒事的人們。

杜蘭常踩在沙地上，掀起一陣陣沙霧。

空虛寂寥的廢墟，緩緩傳來悠遠的笛聲。

笛聲是這裏一直不被人所理解的事情之一，沒有人知道聲音從哪裡來，曾經有人懸賞找到笛聲來源，給予重賞，然而至今沒人知道吹笛者是誰。

有些人推測是風貫穿牆面孔洞的聲響，然而笛聲有著抑揚頓挫，迴盪著整座空城，彷彿從天上傳來，聲音盡是無盡的悲戚婉轉，像是永不停歇的安魂曲。

哈哈哈哈……

有笑聲。

杜蘭常隨著聲音走進，笑聲變得更多，當他終於走到聲音來源時，一個士兵的聲音從旁冒出來。

「杜軍官，您在這裡啊。」士兵的帽子遮去了眼神。

「怎麼？你是誰啊？」杜蘭常警覺。

「您在說什麼呢？快來，不然就錯過好康的！」軍人說著，還露出猥褻的笑。

士兵轉身離開時，場景開始變化，隨著軍人來到一處殘壁之後。

一群軍人圍著那面牆，嘻笑著，一些人脫去了制服褲子。

「快來啊，杜軍官。」剛剛的士兵催促，一邊指著圍住的牆。

昏暗的場景，垂敗死寂的空氣，杜蘭常瞬間想起了某個記憶，臉色刷白：「不、不……不可能、不……」

畫面終究不敵他的意願，快速放大，逼迫他看著來軍人們圍著的女人。

「不！」杜蘭常恐懼的跌坐在地上，他發白的嘴唇念出了一個名字：「悠緹希玫……」

「是悠緹希玫.......」他哽咽的說，話語中參雜著怨恨與思念。

他抱著頭不願去看，然而畫面卻撞進他腦海：

衣不蔽體的女人，倚靠在牆壁上，身上多處傷痕，看起來怵目驚心，她雪白色的頭髮沾滿汙穢，批垂在蒼白的臉孔，空洞的眼神呆呆看著地上男人的體液與自己的鮮血。

杜蘭常猛然起身，發了狂似的抓著士兵的衣領：「瘋了嘛！瘋了嘛！快住手！快住手！那女人死了！那女人已經死了！」

「您在說什麼啊，杜軍官？」士兵從容地推開他：「叫我們隨便對待她的人不就是你嗎？」

身邊的人吃笑，有些人過去抓了那女人的頭髮，在她耳朵大喊一聲：「喂！死了沒？」

「不！不要！住手！住手！」杜蘭常憤怒的制止。

所有的軍人都笑了，笑聲彷彿鬼魅的呼喊，一陣一陣，震入心中。

他不是希望這樣的結果！

她背叛他，但是他從未要她死得這樣悽慘。

廢墟的天空快速轉換，變成昏暗的臨夜之時，光影交錯，灑在腐敗的房子上，每個暗影都像是窺視的身影。

這場光影交錯的時空，赤裸的映照女人心境，杜蘭常抓著腦袋大吼，彷彿要把自己被撕裂一樣，懊悔與痛苦，背叛與甜蜜，情緒流轉在心裡。

軍人們依然陣陣的嘲笑，讓人發寒。

「住手！！」杜蘭常語無倫次，他猛然衝上前，伸手想帶走那女人。

胡亂撲上前，杜蘭常踉蹌的跌倒了，他驚恐的撐起身子，伸手碰到物體就狠狠抓住。

「住手！」他歇斯底里的懇求著：「住手！求求你們不要傷害她！她是、她是我的……」

抬頭，他看到了女人的臉。

蒼白肌膚，紅色眼睛，中長髮飄在空中，恍如夢境。

女人神情高傲，冷漠不語，彷彿從不認識他。

她在生氣嗎？她在怨恨他嗎？還是出於忿忿不平？還是出於她曾經愛過？

「我……的一切……」杜蘭常頹然的說。

廢墟的笛聲遠去，鳥鳴與山林的風吹進了場景中。

女人高傲的面容緩緩變化，骨架變得寬大，頭髮成灰色，紅眼睛呈現橘色。

是個男人的臉。

「原來你是受害者啊。」她開口，是男人的聲音。

杜蘭常最終看清楚了眼前的人，眷戀的情緒被無力感取代，他垂下頭難以言語。

達斯不以為然地推開緊抓他的杜蘭常，讓對方頹然的跪在他腳旁。

轉頭看向大眾。

「走吧。」達斯說。

德維克和司佳媛面面相覷，接連著收拾附近的東西。

司佳媛撿起了鐵片，德維克迎接了緩緩跟上來的愛琳薩。

她看起來好多了，但是在她出現之後，達斯目光沒有從她身上離開。

好像非得從她身上看出任何嚴重傷口似的。

愛琳薩冷著一張臉像他走來。

「愛琳薩妳……」達斯朝走來的她開口，然後立刻被忽略。

愛琳薩過達斯身旁，來到他身後上前查看杜蘭常的傷勢。

她居然先看別人的傷勢？

達斯皺眉，轉頭問道：「愛琳薩妳……」

「我沒事。」

「妳應該要在安全地方才對。」達斯說道。

「我是你的保鑣兼隨行醫療人員。」她說。

「保鑣兼隨行人員應該聽雇用者的話。」達斯說。

愛琳薩怒瞪。

達斯回瞪回去，他看到她身很多擦傷，結果她居然在看別人的傷。

「妳是醫療人員為什麼不先看我的傷？」達斯說，雖然他一身整齊乾淨。

「我聽說得離你遠一點。」

這是在惹他生氣嗎？

「我覺得不行。」他說。

「我覺得可以。」她得意的說。

「他們是要吵起來了嗎？」司佳媛悄聲問德維克。

「嗯……沒關係啦，這是常態。」德維克乾笑。

愛琳薩繼續檢查杜蘭常，除了被打傷的臉與刀傷之外並無大礙，然而當她蹲下身子詢問他問題的時候，對方已經處於放空狀態，連自己名字都答不太出來。

這是在人受到巨大衝擊的時候，常出現遲鈍現象。

愛琳薩想起來他剛剛緊抓著達斯的時候，嘴裡唸著某些話語，他似乎在幻覺中看到達斯的存在？

愛琳薩看向背對她的男人，在達斯沉默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呢？

她起身想跟上達斯離去的背影。

杜蘭常在身邊人起身前，目光呆滯跟著抬起來，他看著灰髮人的離去，情緒與回憶重疊起來。

我付出了一切，然而她也毀了我的一切。

他從衣服裡拿出了藏在起來的迷你遙控器，方形盒子，中間只有一個紅色按鈕，他手指貼著中間按鈕，覺得冰冷至極。

這時候愛琳薩回過頭，注意到杜蘭常手裡的物件。

「達斯！」這是愛琳薩的聲音。

下一秒，達斯被衝來的愛琳薩推開，緊隨她身後的是爆炸的火焰和血肉。

碰！碰！碰！碰！連帶著森林四處出現爆炸聲。

草地被炸碎，火焰灼燒，樹幹焦黑，泛著火光。

大鐵杉四周接續出現爆炸，脆弱的枝幹被炸開，隨之傾倒。

德維克和司佳媛離得較遠，紛紛就地趴伏，愛琳薩急著保護達斯，第一時間接觸到轟炸的衝擊，撞擊力道讓她和達斯在草地上打滾好幾圈才停，愛琳薩背後被火燒傷，血肉模糊。

杜蘭常自爆了，屍體被炸成碎片，僅剩小腿以下的屍塊還留在原地。

森林充斥著火藥和燒掉的臭氣。

跌到一旁的達斯瞪著倒地的愛琳薩。

她已經失去意識，背部衣服被炸開，皮開肉綻，像是被巨大的鐵刷刮開了皮膚與血肉，肉末與血四濺，沾染她美麗的金色捲髮上。

血不停的流，彷彿是她年輕生命的倒數。

「愛琳薩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