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 輝

那是場彷彿夢境的記憶……

天空，是無底的黑暗。

地上，是無垠的雪白。

辦公室的紅漆檜木門被敲響，牛頭雕飾的門把轉動，門開了，進來一名穿西裝的下屬。

阿連卡漫不經心面對陳堆的資料夾，皺著眉頭對照上頭的內容，對於進來的人不以為然，看都不看一眼。

「部長。」進來的保鑣離他二尺的地方停下來，一開口就是死訊：「很抱歉，若曼死了。」

子彈上膛，刺穿空氣，劃出一道筆直的金屬閃光，擊中了愛琳薩身後的男子肩膀，臂彎被強烈撞擊給扭斷，爆裂的樣子像是綻開的絞肉。

鮮血四濺之餘，達斯一個閃身取代了男子的位子，來到愛琳薩的背後。

他持著大槍面色冷峻，手裡的槍枝造型改變，三個雷射槍口冒出來，中央的槍管延伸多孔的鋼管散熱，整個槍枝都發出詭異的閃光。

愛琳薩一拳一拳的重擊迎上前來的武器，無論是鐵棍或者人體，她手臂肌肉一縮鼓脹的肌肉蓄積力量，看準對方麾下棍棒的空隙，矯健的閃過後，從側邊向著對方的下顎出拳，拳頭乘載著身體轉動的力道，狠狠重擊對方，下顎的動盪足以讓人暫時倒下。

汎瑞絲告別了婆婆媽媽，邊走邊看著筆記做了推論和紀錄。
「唉，被跟蹤了。」她無奈的收起筆記本，裝成若無其事的穿過街頭，離開市場，最後前往人少的停車場。
在確定不會造成無辜傷害地方後，汎瑞絲轉過身面對身後一堆車子，「出來吧，找我幹嗎？」
沒有人聲回應，被忽視的汎瑞絲不悅的哼哼幾聲：「不回應女人問話很沒禮貌。」

「你真是糟糕透頂！」大叔對勒緊他脖子的達斯怒吼。

「由於蟬的攻擊對你們沒事，這讓我很好奇你們是否搞鬼？」他瞇眼，在帽影下的神情十分猙獰：「說實話，否則斃了你。」

大叔繃緊著神情，瞪著達斯惡狠狠地道：「是誰斃了誰都還不知道呢。」

只見他輕彈了手指，外面隨即產生巨大的震盪，嗡嗡作響的可怕聲音，隔著玻璃都可以感覺到龐大劇烈。

「冷靜點，愛琳薩小姐。」衰臉保鑣安撫道，然而愛琳薩只是越走越快、越走越遠。

離開東方水稻廠區，進入附近的市場，愛琳薩身影被埋沒人來人往之中，保鑣被拋到身後，只能遙遠的看著一顆若隱若現的金色長髮在黑髮人種的群體中飄移。

就像是丟入水中的寶石，再顯眼也會隨著距離的拉遠而消失。

衰臉保鑣很快和愛琳薩走散了，他困擾起來，雖然他本身的任務只是監督達斯，而且剛剛愛琳薩的一拳看來，她也不是等閒之輩，然而表面上的監護還是要做到。

「德維克？」

從上頭傳來女生的聲音。

躺在地上的德維克看到坑洞上探出女子的頭。

黑髮、卡布奇諾色的皮膚，額頭有紅點，麥諾兒如他印象中一樣，披著半透明的紗，服貼的衣服，左肩膀到胸前印著一朵端莊的蓮花圖案。

達斯和莫迪確認了一整個晚上荷蘭榆樹病的處理事宜，除了一開始的意外插曲，兩人再也沒有任何公事之外的對話。

凌晨四點四十，莫迪關上了通話，望著閃爍時間的電腦螢幕，注意到倒映的窗戶輪廓，外頭的天空翻起白肚，遙遠的白光如柔菸緩緩擴散，他知道這又是無眠之夜。

同一時刻，達斯準備入眠，一天三個小時睡眠的他，正準備養精蓄銳面對今天和愛琳薩的同行，與莫迪相處像是翻閱的樂章，不再回顧。

「妳跟我一起行動。」

愛琳薩瞪大眼，訝異的神情顯露於表，甚至懷疑達斯被波波先生丟出車外之後是否撞到了腦袋。

達斯始終凝視著她，冷淡的臭臉依舊如故，甚至連看太久的害羞都不會。

相對於愛琳薩因為吃驚的失態，和太久的相視讓臉發熱，她匆匆別過臉說了句強硬的『好』後，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晃動。

阿蓮卡接過了波波先生泡的奶茶，點頭道謝，一邊從上衣口袋掏出煙包：「介意嗎？」他用菸包頂了頂空氣，見沒人說話自顧自的點起菸來。

燒紅的煙尾飄出一縷輕煙，阿蓮卡把菸頭放在嘴裡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
氣體衝進了喉嚨來到肺裡，脹滿整個肺部，與他一同呼吸，氣體裡每個尼古丁分子都和肺細胞融合在一起。

阿蓮卡呼出一口白煙，像是天冷夜裡的嘆息。

因為巨大爆炸而造成的塵土飛揚，在好幾十分鐘之後才緩緩平息。

菲斯公國的土地沙漠化非常嚴重，國土之內有百分之二十以上都化為沙漠黃土，雖然之前有一條當地人稱之為聖河的大江，但是早在五十多年前被汙染、掩埋了，目前僅剩稀少的河水和人工湖泊。

或許可以很快檢查到土壤灌溉的汙染來源。

蟬聲是一種警告。

救援的裝甲車內部是沒有窗戶、開有空調的小房間。

約五坪大的房間中，達斯進入空間的第一眼是找愛琳薩──在角落的她煩悶著撐頭，達斯進來的時候，她驚訝起身擔憂的神情還想開口說什麼，然而達斯很快把視線轉開，給了她無形的閉門羹。

「波波先生，我報告你的診斷。」達斯從門口來到桌前，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，連遲疑和慰問的過程都跳過，他眼前似乎只剩下水稻汙染問題。

波波先生正悠閒地喝著紅茶翻閱著今天診對報告的內容，他瞇著笑著的眼睛對照著幾個資料和診斷資料。

「瑪夫幽先生還好嗎？」一同摔下來的保鑣已經爬起身子來到了達斯身邊。

對方有個下垂的粗眉毛，低垂的嘴角，似乎睡不好的嚴重眼袋、凹陷眼窪中有個黑得深邃的眼睛，從皺紋來看年紀大概五十多歲。

達斯認得他是那個被他叫去聯繫阿蓮卡的衰臉保鑣。

「我沒事，但是同伴被燒死了你不關心嗎？」達斯說。

『廁所裡的無限空間』理論來自於2004年網路上的謠言，傳說只要進入廁所上大號之後會穿越到神秘的仙境打怪，或者馬桶直接變成機器人跟你說你是阿拉丁之類的，網路謠言繪聲繪影引起不小波瀾，造成一段時間大家對於大號產生恐懼。

不過最後證實是有人看了『風冰琪聆』作者同名小說太入戲而產生的謠言。

然而達斯第一次懷疑廁所裡有無限空間。

波波先生打開了公事包。
在他有條不紊的氣場中，舉手投足卻讓人聯想到潘朵拉打開盒子的神話。
艾諾兒目不轉睛的盯著波波先生的動作，彷彿在每個玻璃瓶和化學藥劑之間，都有著神秘的吸引力。
化學包內鋪著黑色鵝絨布，裡面裝滿大小不一的玻璃管，公事包邊緣還有機關，按下白色按鈕，公事包內部升起，一層層像是階梯展開，豐沛的藥劑種類令人為之吃驚。

「又是聲音！」

「什麼？」

德維克猛然看向遠方，面色凝重，他天藍色的眼睛瞪得很大，寫滿驚恐。

「離開！」他大喊的同時立即起身。

在等待的時候，汎瑞絲已經在保鑣陪同下回到休息室，吹著空調，隔絕外在的八月夏暑。

她掏出粉色的玻璃面板，開機之後，五彩繽紛的電子光芒在玻璃板上跳動，組合成圖文並茂的拉丁文與派瓦語寫成的紀錄。

提德敲了門進來，向汎瑞絲禮貌性的問候，休息室只是辦公室的附屬空間，提德也不過與她隔了一扇門。

「要喝點奶茶嗎？我們的拉茶很有名。」提德問，他在櫃子上拿了一盒茶葉在耳邊搖了搖，茶葉之間的沙沙聲可以聽得出是否受潮。

達斯突然出現在飯店門口的時候，慌亂的保鑣們像是忽然撞到牆的瘋驢子般驚駭，許多急促的電話聯繫都停下來，派出追蹤人馬的口令也停在嘴邊，幾乎所有的黑西裝的人都停下手邊的動作。

達斯的出現讓他們鬆口氣，但是帶著平復不了的怒氣。

達斯慢條斯理的邊看手機最新的文獻資料，像是路人般的走過注目的人群，他毫不在意的態度顯得囂張又令人畏懼。

他能夠躲過眾人視線是一回事，最詭異的是，所有監視器和佈下的眼線都找不到達斯後來的去向。

達斯轉頭的時候，並沒有看到任何人經過，倒是看到穿著洋裝小女孩牽著一隻拉不拉多。

「不要找了！」女孩嘟著小嘴，一隻手拉著在草叢中挖掘的大狗，另一隻手則抱著一盆波斯菊。

「走啦！這裡找不到！他一定在其他地方！」

狗兒甩動身體，用力向前衝，女孩摔了一跤，手裡的花盆掉到地上，她臉朝下身體呈現大字型的趴伏在地面，洋裝的裙襬跟著向前撲，蓋住她短短的雙馬尾，露出澎鬆的燈籠褲，模樣十分狼狽。

農務部長指引他們來到總統套房，裡面有寬廣的客廳、放滿昂貴紅酒的吧檯、草皮搭配的戶外游泳池、另外各五間獨立臥房。
在阿蓮卡入座後兩個魁武的保鑣出了院子，監督外在狀況，留在房間內的保鑣則立刻拉起窗簾，隨時緊戒。
阿蓮卡示意植療師們坐下。
「我再次感激各位來到菲斯公國，讓我直接告知委託任務內容：我國水稻有四區，簡單區分成東南西北，病害是從西部擴散，最初出現水稻結穗不良，最後甚至整株枯萎的狀態。」阿蓮卡面帶冷色，聲音低沉，乾淨而毫無鬍渣的臉並沒有讓他為人看起來爽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