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 輝

被小丑稱之為亂葬崗的地方，是一個有著許多雜物堆積的區塊。

可以看到長香菇的半張木椅子，還有和草地融合在一起的塑膠塊和發霉的破布，乍看起來就是日常垃圾遺棄的地方。

唯有像是墳墓的部分，是神似墓碑的大塊塑膠片，看起來被飽受風霜，一碰就會粉粹，它就這樣立在雜物正上方，很突兀但又不明顯。

小丑不知何時來到墳墓上方的枝條，像頑童看魚，對著底下的雜物嘻笑：「怎麼樣？碼夫幽？悠奇希玫或許就在下面喔。」他語句充滿挑釁。

歷史上參與悠奇希玫事件的各方都知道達斯的存在，有人害怕他找到真相，有人則相反，也有人希望達斯不要參與任何事。

各方人馬都握有的資料都不完整，但是達斯永遠是核心人物，無論事件怎樣不完整，他終究是關鍵人物。

小丑藍色眼睛不懷好意的打量達斯，像是選擇今晚拿來煮的海鮮。

要不是有派瓦登斯的高層護著他，現在他可能也被千刀萬剮了。

「我怎麼記得那傢伙被分屍了？」達斯語氣中沒有絲毫起伏。

「能平淡無奇的說出這種話，真可怕。」小丑興致不減：「據情報來說的確如此，畢竟那女人討厭到連她死了都想讓人鞭屍。」他裂開嘴，露出潔白的牙齒，尖利的虎牙讓他看起來像頭野獸。

「所以你該怎麼辦？馬夫幽。」

達斯想起來口袋中的塑膠片，那是在大鐵杉根部發現的。

『弔唁我的●●●●，我愛妳至深。』

看了上面模糊的字跡，達斯沉默下來。

小丑似乎對於達斯的神情很滿意：他看起來寂寞又可憐，達斯現在心裡想必很激動，感慨萬千，如失蹤的孩童，找到老媽一樣，哭著一頭瘋狂栽入廢棄物中，挖掘著屍體，狼狽又愚蠢。

小丑的臉猙獰起來，等待好戲上場。

達斯抬起頭，望了小丑一眼，也或者是看墳墓的方向。

「哦？所以你的決定是……」

下一秒，五公分口徑的槍管對準他，還來不及回神，刺眼個火光壟罩他的視野。

碰！

墳墓被炸爛，垃圾四濺，堆積物都成了焦黑的碎塊，空氣中充斥著濃厚的汽油味和燒焦的臭氣。

還好小丑即時反應，緊急跳開，跌落地上，翻滾好幾圈，綠色爆炸頭沾滿垃圾碎片和雜草與泥土，當他從爆炸衝擊力中穩住後，他怒氣沖沖瞪向開槍的達斯。

對方表情絲毫沒變，似乎剛剛開槍的地方沒有人。

他緩緩走向被轟開的土地，地上龜裂中露出破碎的人骨，他百般無賴的踢了土塊，一隻人手骨露了出來。

「你這個瘋子！」小丑朝著他的背影吼：「你這樣會破壞悠奇希玫的屍骨！你也不在乎嗎？」

「反正我也認不得她的屍體碎片。」達斯用腳踢開龜裂的土堆，讓底下的人骨露出更多部分：「我也不想自己挖屍體。」

她已經死了。死者不能復生。

達斯比任何人都還清楚。

他也知道無論是受害方還是施暴方，那些在她死後，依然執著找尋她碎片的人們，反而更是放不下她的人。

他不想成為那種人。

達斯把手裡的塑膠碎片上的髒汙抹去，寫出來的不意外就是悠奇希玫的名字，但是奇特的是唯有她的名字是用日語拼成的。

寫的人知道她從哪裡來。

小丑爬起來了，顯然剛剛差點被轟掉不快寫滿臉上，他走向達斯說道：「你不好奇造成這些事情的人是誰嗎？」他又想提出一個謎題，吊人胃口，想挽回他的主導權。

達斯把塑膠片和腳下的屍骨丟在一起。

「大概是劉譽吧。」

小丑微微皺眉，沒有回應。

達斯依然用腳踢著泥土，連想挖開土的心思都沒有，只是踢著土。

「劉譽武器是電鋸，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是森林領域的人，而一般紀念樹種的登記不會只有一次勘察，既然這裡在黑帝斯之後被封鎖，只有勘查人員可以進來，那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有樹木背景的劉譽了。」

達斯曾經做過大鐵杉的感染比對，其實粗略來說人臉骨架都差不多，所以可能本來劉譽只是想造出一個悠奇希玫的臉孔，只是不知道怎樣長歪了。

之餘為什麼剛好長成像死掉的老師父那樣，達斯不打算猜測，反正他依然不相信和尚說的華沙就是了。

「可是那字跡可是派瓦語喔。」小丑說道，語氣中充滿嘲諷。

「造成樹木感染的人，和寫這張塑膠片的又不是同一個人。」

小丑臉垮下來了。

塑膠片至少埋了幾二十多年，但是與癌腫病發生相遇甚遠。

「大鐵杉傾倒和掩埋是兩回事，李孟德說之前側邊是斜坡，你也說過這裡曾經有個叫做東埔山莊的民宿，想必這塑膠片就是沒有公德心的失戀情侶丟掉的產物吧？然後剛好被土掩埋下來。」

悠奇希玫來過這裡，然後剛好有人想掩埋對她的哀弔。達斯想，這事情滿常發生的，他已經不好奇到底是誰想哀悼。

「你真令人討厭。」許久後小丑開口。

「劉譽現在在哪？他做了那種事情，又想引誘我過來，怎麼不見人影？」達斯問。

小丑嘖了幾聲：「波波先生很早就做出正確判斷了。」他只是這樣說。

「那你現在可以帶我去找愛琳薩的位置了？」達斯突然想起來要挖他的眼睛。

「呵呵呵呵，你真讓我倒盡胃口。」小丑冷笑：「不過你還是得依賴我走過這場霧……」

達斯突然想起什麼，扛起槍，拉開環鎖、按下開關，調整強度，在轟轟作響的噪音中，朝著東埔山莊扣下板機。

巨大的爆炸聲後，隨之而來此起彼落的零星爆炸和火光。

民宿的管線被炸開，裡面的化學物質遭受燒毀，空氣中傳來混雜火藥與青草的味道。

小丑愣愣地看著達斯毫不猶豫的轟炸。

達斯放下槍枝，沒有想解釋的意思，從小丑臉上他看到他答對了。

「你知道公德心怎麼寫嗎？」小丑反諷。

大鐵杉下面有水管，猜測可能是之前用來做飲水的管子，由於寺廟最初是以人與自然為本而建造，所以只有井水沒有管線，所以唯有可能有人為塑膠管的是民宿。

雖然民宿已經荒廢，但是管線不一定會挖出來，只要利用與水管連通的民宿中動手腳，做出大霧和幻覺綽綽有餘。

尤其是幻覺粉的部分………..

『通常幻覺會出現的是喜歡的人或者是信賴的人。』小丑曾經這樣說過。

「這不就是納塔拉草的效果嗎？」

納塔拉草是十多種病原的中間寄主，世界政府曾經為了農作物而禁止種植納塔拉草，但隨即發現它只要被『感染』，便能影響人類的腦神經，人體能夠對於喜愛或熟悉的事物更加專注，甚至能越來越變成自己喜歡的模樣，一種法叫中藥；另一種說法就是幻覺劑。

看起來哀弔悠奇希玫的人把當年和她有關的東西都帶來這裡燒了。

「回到剛剛的話題，」達斯轉過頭看面色難看的小丑，他的口問像質問：「你知道愛琳薩在哪裡嗎？」

小丑扭曲的笑了笑：「她正陷入戰鬥中。」

「那你最好動作快。」達斯不悅瞪他。

「這場霧很快就會消散了。」他隨即轉身融入濃霧中，消失不見。

小丑逃走了。

像是被發現企圖的背叛者那樣。

早知道該挖掉他的眼睛。達斯想。

「波呵呵呵呵。」波波先生愉快地笑著，只可惜那張沾滿塵土的身子和散落在旁，被鋸成兩半的玻璃瓶，看起來非常違和：「我不知道你怎這麼壞呢。」他說，但語氣中沒有譴責的意思。

面前的劉譽身上有許多地方出現燒燙傷和浮腫，但是手裡的電鋸依然緊緊握著，沒有鬆懈下來。

「你怎麼會知道第一時間要攔下我？」劉譽問。

「可能是因為你剛好在我旁邊吧？」波波先生笑了幾聲波波，接著舉起公事包，擋下衝來的電鋸。

電鋸和公事包相撞的時候發出刺耳的聲音，波波先生吃力的撐著與他額頭只有幾公分距離的武器。

撐不住可是會腦漿與頭骨攪在一起。

「你說謊！你一定知道些什麼吧？」劉譽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，使勁的把電鋸壓向對方，要不是眼前這個老人，他早就點火把這裡轟炸夷為平地了。

達斯想必也會一同死去。

計畫被破壞都怪眼前的胖老人，在第一時間丟出了奇怪的化學藥品，臭氣薰天，讓他猝不及防，趕緊逃開準備轟炸的大鐵杉。

「這是『硫醇』，臭味劑，通常家在瓦斯中，在漏氣的時候可以聞到。」

當時，波波先生就這樣慢條斯理地走出濃霧，一邊細心的解釋，彷彿這裡是個化學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