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失血過多造成血壓降低,出現休克徵候,還包含其他症狀:呼吸急促、虛弱、暈眩、畏寒、口渴,並進展成意識模糊、定向力障礙(無法判斷自己身在何處、發生什麼事情、自己是誰)、嗜睡、昏迷與死亡等。」──D.P萊爾,p.18

 

 

陳法利下了區間車後感覺到身後的尾隨感更加強烈。

他轉過頭看身後燈光明亮的街道,與觀察人潮的來往,卻不見任何的跟隨身影。

身為一個中年大叔不太可能會在新北的捷運站附近遇到色狼,但是他莫名不安。

是否應該要到24小時便利商店待一陣子比較好?

但是今天得回去準備明天報告要用的資料。

要去警察局嗎?

那怎麼說自己被跟蹤呢?小案件聽說警察吃案特別多,尤其是這種找不出根據的事情。

陳法利再度搭上公車試圖忽略這種感覺。

由於新店區租屋費太貴,他的選擇隔好一段距離的龜山,租屋處附近早上是菜市場,但是下午之後收攤,巷口會一片寂靜,連貓都沒有。更別提他總是很晚回去,常常只有自己一人。

下公車後,心理作用依然讓他決定先在便利商店買了一杯汽水,他看過電視,在沒有任何防身物件時後,可樂噴向對方眼睛可以暫時嚇唬對方。

面對冰箱的玻璃,思考著要選擇哪種汽水,假設沒有壞人,還可以帶回家享用。

陳法利看到了新的飲料:多人派對。薄荷藍莓口味,強調沁涼透頂。買一送一。

這是在諷刺某個藝人的多人運動嗎?

他打開了玻璃門,拿出了兩瓶多人派對,冷空氣往身上撲,超商的玻璃門接觸外面的熱空氣隨即起了霧,模糊了一個正在靠近的身影。

陳法利拿完鋁罐汽水,關上門的同時,看起霧的玻璃窗倒映著人的輪廓,那人快速經過了他的身後。

陳法利轉頭,那人正走向便利商店的廁所。

冰箱的冷氣似乎有一部份有沁入身體中。

確定那人走進了廁所,他立刻轉身去櫃台結帳,並逃跑似的離開便利商店。

一路上搖晃著手裡的冰涼汽水,像是被什麼追趕似的,想躲進人群中,離便利商店越遠越好。

陳法利是資深業務經理,是長期坐在辦公室的那種業務,不擅長跑跳和躲藏,而且資深經理的另種意思就是升不上去的經理,頂多口齒比別人更加圓滑。

他也曾努力的追著更高職位,但自身沒有這種才能,前浪推走了他,新來的執行長比他年輕七歲。

「啊!累死了!」陳法利停了下來,大喘氣,覺得很久沒有動他的身體,他的腿只適合走到電梯裡面,或從電梯走到辦公室,不適合走樓梯或跑步。

不知過了幾分鐘,他覺得今晚他多疑了,這一切都是鬧劇。

租屋處就在五百公尺處,很快就到了,原本的菜市場街道的確沒人,街燈亮著,看得到自己影子,而且只有他自己。

他呼了一口氣,想著回家要準備什麼明天報告,他腳步趨緩,五百公尺跟五公里一樣長似的。

他累了,他彎腰壓著膝蓋喘氣。

「累死了!該死東西啊…..

他抱怨的時候突然傳來另一個人聲。

『是呀。』那人似乎朝他推了一把。

陳法利彷彿被電擊的老鼠,連滾帶爬的往前衝,連往後看、用汽水攻擊都忘了一乾二淨。

「救、命啊!救、命啊!救、命啊!」他叫,但太過恐懼讓聲音卡在喉嚨成了碎語悶聲。

在逃跑中他不知何時迷失,跑到河堤邊,面前到處荒煙漫草,更加冷僻。

面對死路,他轉過身,卻沒看到任何人。

他慌張地看向巷口的燈光,黑暗中的路燈點亮著路,但路上的確連隻貓都沒有,只是不安感卻無法消失。

「呃!」陳法利身體歪了一邊,腿上傳來的痛覺讓他從恐慌中醒過來,他摀著左腿,發現大腿後側被劃了一刀,鮮血直流,鮮血隨著他的奔跑暴露了行蹤。

他得趕快報警。

然而行動時卻跌了一跤,他突然感覺到身體過於笨重。

奔跑讓他快速失血,他喘著氣,感覺到頭迎來強烈的暈眩感。

他壓著大腿,勉強起身,確定四周無人,抽出包包裡了手機準備打電話報警。

「該死的東西。」

『該死的東西。』

陌生的人聲和他的聲音重疊。

他撥號的手了停下來,身邊的草叢傳來快速接近的聲音。

沙沙沙沙沙………

有人朝他衝過來了!

陳法利驚恐地往前撲,張的口大口哈氣,他在地上往前爬,什麼都想不了。

手機緊緊握著,卻來不及撥號,一把刀子從草叢中竄出,直接朝他的右手臂刺去。

刀口並沒有很深,血飛濺出來,像是吸管刺破飲料杯蓋流出了水。

「啊!」陳法利顫抖著身子,在地上蜷縮。

放開的手機被踢到遠處。

跟蹤者來到陳法利的面前,背對著身後的路燈,讓帽T下的臉被留在陰影處。

「啊!你到底是誰啊!我跟你有仇嗎?」陳法利恐懼的發抖,死亡的恐懼帶來一股怒火。

他只是一個業務經理!對人都不錯,有誰跟他結怨?

是企劃部的邱俊嗎?那小鬼一直對自己看不順眼,說自己肥胖臃腫,臭屁得很。

還是王董恩副董?他面善心惡的慣老闆!總是要他加班!

難道是企劃部黃曉美前夫嗎?但是黃曉美明明處得很好,連私下的關係都隱藏的很好啊?黃曉美不會被判他,她還說喜歡他左臉上的黑痣。

「你到底是誰啊!」陳法利對著來人怒吼。

但是他的聲音很快就變得沙啞,頭暈更讓他失去對周遭的判斷,視覺也模糊不清。

跟蹤者拿著刀在對他的另隻手臂畫了一刀,他痛哭了出來,失去血液的肢體變得發麻難以動彈,無助又可悲的感覺漲滿心胸。

血不斷從身體洞口流逝,匯集成了一攤水,陳法利像是一個破掉的大水球。

跟蹤者拿刀興致盎然地在他身體上戳戳刺刺,看著紅色的水流出來,陳法利腦袋成了爛泥,失去了理解和感知混亂,他腦中空白,混混沌沌。

跟蹤者似乎發現陳法利的背包,將汽水拿了出來。

嘶──

汽水打開了,由於剛剛跑步的搖晃,沖出泡沫的流了下來,滴落在陳法利微微顫動的頭上。

『該死的東西。』追蹤著晃了晃手,一邊把口罩和拿下來喝。

從遠方路燈照耀下,陳法利看到對方臃腫的身材,當對方轉過頭看了他,他左臉上有黑痣,與自己相仿的年紀皺紋,那人長得簡直跟他一模一樣。

不,那人就是自己。

arrow
arrow

    Luo&Me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